常住广州非裔人士高达30万-- 被誉为第三世界首都

  千年古港广州,在经历数百年沧海桑田、几度闭关锁国之后,重新成为国际化都市,非裔人士成了“意外”的登陆者。

  根据广州市公安局统计,今年1至8月,经广州出入境的非裔人士共37万人,在广州常住登记约1.5万人。8个月内,768人涉嫌非法入境或犯罪,被拘留或遣返。

  冲突、隔阂的小幅震荡之后,“ 再次与世界握手”,成为多种途经入境的非裔人士跟广州这座已经被冠以“第三世界首都”的城市必须谈谈的话题。

  一个叫涛的非法滞留者

  广州下塘西小区二楼一个名叫“涛”的黑人爬上了窗台,稍作迟疑后便纵身往下跳。一声短暂的惨叫,涛倒在了花台里,随后踮起脚后跟,一瘸一拐地往小区外跑去。

  这一天,广州警方展开突查非法滞留者的行动,涛是侥幸逃跑的一员。

  “我第二天看到他的时候,右脚缠着绷带”,涛的中国朋友谭丽说,涛是合法办了签证从刚果(金)来广州的,但他最近的签证到期了,又没有钱回国,只能是在警方的行动下东躲西藏。

  涛的情况算是好的,因为有朋友帮助。怕被警方抓到,他白天从不上街,一直在诊所待着。但有些签证过期的黑人只能在洪桥和永平街附近的货仓里躲着,几天几夜不出门,依靠方便面和矿泉水活着。

  正因为如此,他们只能在风声紧的时候东躲西藏;在风声过去之后,他们只能选择对身份要求不严格的工作。要么出来做苦力,要么自己买货,与人拼箱后运回非洲卖。

  近几年,随着广州警方严控签证,原本在洪桥和永平街附近的货仓里待着的非法滞留的黑人,开始向郊区或者二级城市转移。

  而拥有合法身份的人,则可以自由地生活在市区。他们之中也有人与人拼箱卖货的,也有进公司给黑人老板和阿拉伯老板当保镖当雇员的,当然也有自己开公司经商的。

  不过他们的选择空间更大,包括干起了不合法的勾当。在下塘西路和童心街,被广州人形容为“鱼龙混杂”的地方,是黑人小偷、毒贩的集中地。

  这些人大多生活在童心路附近的下塘西路70、72、74、80号大院一带,白天睡觉,晚上就蹦出来了。“ 非法的不敢做这个,被警方一查就露馅了。”曾在童心路开快餐店的卢晓月说,一到晚上,这里的黑人全都冒出来了,本地人是不会在这里娱乐的。

  除此之外,留在广州的非裔人士还有怀揣发财梦的偷渡客。但越秀区公安分局信访办的工作人员告诉重庆青年报记者,偷渡客的事情没听说过。在童心路执勤的民警李东民告诉重庆青年报记者,偷渡过来的人真的很少。

  而且就算偷渡,也不会直接在广州口岸入境。“ 他们会先到香港,躲在集装箱里运抵广州”,李东民说。

  在广州大学广州发展研究院发布的《广州外籍流动人口管理现状分析与对策研究》中,一组未注明来源的数据,指出广州非籍流动人口目前已多达20多万。

  据越秀区小北街的民警张昭阳介绍,来广州打工的非裔人士占了50%以上,另 外 一 半基本是来广州经商,将广州的货运回其本国销售;只有3%的 非 裔 人 士是定居在广州的。

  “黑中介”助推涌入潮

  上世纪90年代,第一批非裔人士开始向广州聚集。“我叔叔会从中国带丝绸作为礼物送给我”,在安哥拉人贝尔蒂奇看来,中国就是满地黄金的地方。

  在天秀大厦经营沙巴餐厅的阿里正是在上世纪90年代来到广州的。此前他曾在欧洲和印尼做过生意,不过他是也门人。

  据阿里说,是他们阿拉伯人带着黑人过来的。阿拉伯人把中国的东西运到非洲和欧洲销售,获得的高额利润使非洲商人心动。阿里告诉他们,只要说过来做生意便可以取得商务签证。但是第一批来广州的非洲商人年纪都比较大,像贝尔蒂奇的叔叔就是43岁来广州的。

  就这样,来自非洲的商人开始进入广州,特别是来自马里、几内亚还有塞内加尔的商人。在当时,非洲商人的规模还比不了阿拉伯商人。但他们都会说几国语言,而且有经商的经验,开始将中国的服饰、原材料带回非洲销售。

  中国商品慢慢渗透到非洲人民的日常生活中,中国制造是尼日利亚商人伊苏的儿时记忆。“我家的灯泡、水杯都写着Made in Shanghai”,在2004年伊苏20岁的时候,他终于来到了广州。

  当时他带着家里东拼西凑的5000美元,踏上了寻梦之旅。在付完机票费和签证费之后,伊苏身上剩的钱已经不多了。但是伊苏还是觉得自己很幸运。

  “相对于第一批非洲商人,2003年到2008年之间过来的非洲人都太年轻了”,阿里说。伊苏20岁的年龄还显稚嫩,而且没有经商的经验。

  根据官方统计,在2008年以前,常住广州的非裔人士有2万多人,流动人口则有6万多人。但坊间一直流传着,广州有20多万的非裔人士。但对于这种说法,广州公安部门一直拒绝回应。

  据广东边防总队数据,仅今年1月至5月,搭乘非洲地区航班的入境人数就接近10万人。

  在2008年之后,广州政府曾对非洲人的准入进行了严控,加上金融危机,非籍人士迁入广州的规模有所减小。不过在2010年之后,规模又开始大幅度增长。

  与之前两批人不同,这次有许多在经济危机中失业和历经战乱的非洲人来广州淘金,横跨亚非的“黑中介”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
  2010年,埃塞俄比亚协助索马里打击反政府武装,阿米尔伽尔所在的村庄被毁后,他便只身来到了亚的斯亚贝巴打工。

  偶然间,阿米尔伽尔听闻了广州的淘金热,但他没有护照和签证,只能依靠黑中介替他办证。“ 非洲有很多地下的办证处,拿到一张中国的邀请函并不难”,阿米尔伽尔说。在非洲有的办证中介还是中国人开的,办证的工作人员告诉他,广州有十几家公司都可以免费发邀请函给他,只交纳1700多美元的跑腿费和签证费。

  邀请函到手之后,阿米尔伽尔顺利办理了商务签证来到广州。加上1000多美元的机票,阿米尔伽尔花费了近3000美元,怀揣着发财之梦登上了广州的土地。

  起步远比他想象中艰难,不仅语言存在障碍,他还因为和非洲的接货人发生纠纷,迟迟收不到货款。

  经过三年多的发展,阿米尔伽尔已经度过了艰难时期。现在他每年都会把广州的商品拉回埃塞俄比亚卖,在饱受战乱的埃塞俄比亚算小有成就的洲际商人。

  冲突与融合

  据媒体2009年7月15日报道,当日一名黑人为躲避检查护照,从18米高的地方跳下身亡,上百黑人冲进矿泉街派出所抗议。

  另据《羊城晚报》报道,2012年6月18日,一名黑人因车费问题与电动车车主发生纠纷引发打斗,中途这名黑人突然昏迷,最后抢救无效死亡。19日,部分黑人聚集在事发地广园西路引起交通堵塞。越秀警方依法妥善处理了该起事件。

  除此之外,还有贩毒和抢劫等案件时有发生。虽然广州警方通报部分案件是有人造谣,但不可否认的是,大规模黑人聚集引发的治安问题是人们关心的焦点。

  当时参与警方疏散工作的李东民告诉重庆青年报记者,职责所在没有办法。对于造成的悲剧,他不愿多谈,但他认为用这种方式来逃避警方的搜查是不对的。

  而越秀区公安分局的工作人员告诉重庆青年报记者,前几年突击检查的行为比较多,现在公安部门已经把管理权下放了。

  “黑人小气、不守时”,莫波前几天与一个黑人达成了1千条皮带的生意。但黑人再未出现,他都不知道这批货该发还是不该发。

  重庆青年报记者走访了机场路一带的皮革商贸城之后发现,小气和不守时是商贩对于黑人最深刻的印象。

  但伊苏告诉重庆青年报记者,在非洲约定时间,只是表明未来的一种可能性而已。

  正因为如此,黑人搭乘出租车的机率相当小。

  “有的黑人是睡到中午起来,下午逛街,晚上成群结队出来喝酒”,李东民经常在童心路看到傍晚时分聚集在一起的黑人,在他们的聚会上,基本没有本地人的身影。

  此前曾有日本媒体报道,如今在广州的非裔人士有30多万;之前也曾有国内学者披露,广州的非裔人士恐有20多万。这个数字巨大,而且办理商务签证过来太容易。

  但续签相对严格,需要中国雇主、大学和海外公司为其担保,找不到担保人的非洲个体户宁愿非法滞留也不愿被遣返回国,而本地人显然不愿为陌生的外籍人士担保。

  广州市政府在2008年派出大量警力突查非裔人士的签证。曾参与小北一带突查行动的张昭阳说:“ 如果被查到签证过期的,必须回家再次办理,否则就会被遣送回国和拘留。”

  不仅如此,广州市政府还调整了签证的有效期。同样的签证,在广州只能待一个月,在浙江、江苏等地则能待一年。

  不过,就算如此,广州仍是中国最大的非裔人士聚集地,非法滞留者的比例也多于其他城市。

  中山大学副教授李志刚表示,由于没有《移民法》的存在,突查行动虽能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,但从长远看,效果不会很明显。

  入境管控机制待完善

  我现在住在南海,靠近佛山,因为那里的房子便宜,警察也没有广州那么严厉。每天,我都会坐车去广州天河区的电子商城采购二手笔记本,然后发回非洲。”伊苏说,在尼日利亚经常断电,所以笔记本的销路非常好。

  虽然近几年,广州对于黑人的犯罪率和非法滞留率一直闭口不谈,但目前中国对入境签证的收紧,使得很多黑人尤其是无护照无签证的人正在向生活成本更低、管制更宽松的广州周边转移却是事实。广州警方的猫捉老鼠的游戏或将展开。

  挪威奥斯陆大学研究广州黑人的学者海蒂曾在媒体上公开透露说,很多非洲人知道办中国签证有空可钻,只要你愿意花3000美元,就有途径办到签证。

  而根据2011年出台的《广东省外国人管理服务暂行规定》,将管控外国人的工作交由各级地方政府分担。但各级地方政府在涉外资源上有明显的落差,管控效果不大。

  根据重庆青年报记者调查,多数广州市民还是希望继续加强对非裔人士的管理。家住下塘西小区的邱淑君说:“ 如果管控严格,让我们觉得这些黑人是经过筛选的,我们自然可以主动跟他们更好地往来。”

  但除了管理方法的陈旧,移民制度上的空白才是关键。

  北京移民专家韩栋告诉重庆青年报记者,我国在教育和福利上没有优势,不是移民热土,所以没有移民政策。

  而李志刚也认为,还是应尽快建立《移民法》使之制度化、规范化来改善目前的情况。

  选择在广州生活的非裔人士中,有相当一部分是没有户口和身份的。伊苏告诉重庆青年报记者,在他的国家所享受的政策是依据居住地和年限而定,没有户口的说法。

  没有户口和身份,对这些非裔人士的真实情况也就不能摸清。但作为移民大国的美国,在发放签证时需要考量的条件有很多。

  “无论是办理哪种签证,美国都会认为你有移民倾向”,韩栋告诉重庆青年报记者,对于收入和家庭条件,美国不会特别看重,因为这些都是可以造假的。最关键的条件是社会地位和良好的出入境记录,特别是在欧洲的出入境记录。

  类似贝尔蒂奇和阿米尔伽尔以做生意为由,是拿不到美国的商务签证的。“ 虽然签证难办,导致偷渡去美国的人一直未间断过,但至少在签证环节上的严谨,可以阻止知识和技能相对较差的人进入美国,从而避免治安、福利和资源问题的扩大。”韩栋说。

  由于我国一直不是移民热土,关于移民和签证的法律法规没有被重视起来。但随着广州非裔人士群体问题的凸显和全球经济的进一步融合,或者中国应该考虑完善移民、签证等针对外来人群的相关制度了。

[编辑:芳芳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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